三人从辅国公府出来,先送曲老回去,冰心二人便去了镇北侯府,一是冰心想去告诉外祖母一声辅国公府老夫人的情况,二是寒星也该去给大表嫂做检查了。
老夫人听了冰心的回话,念了声“阿弥陀佛”,说道:“能治就好,能治就好,这么多年,也真是苦了她了。独自支撑着国公府,还要受着病痛的折磨。”
冰心看出外祖母是真的看重辅国公府老夫人,也感到庆幸她的腿疾能治,这样也能让外祖母开怀,晚年还有健康的挚交好友在身边,也是一大幸事。
团子也已经入学堂,冰心来正好没有见到,把给他带的糕点留下。
“你扬表哥现在专心读书呢,在准备开春后的考试。就是誉儿,也不爱读书,也不入军营,却一天天忙得都见不到人,就和你三舅舅一样,你三舅又不知道去哪了,好久都没回来了。快冬猎啊,也不知他能不能赶的回来。”杨氏对着冰心唠叨着。
冰心捂着嘴笑:“誉表哥在做大事,上次我不是说要带外祖母和舅母们还有大嫂去个好地方吗,等过两日给国公府老夫人治好腿疾,咱们就去,到时你们就知道表哥在忙什么了。”
“你还学会卖关子了,行,行,那就等一等。”
庄雅娴身体状况很好,甄氏把她照顾地好,侯府一团和气,夫君又疼爱她,她每日心情舒畅,自是胎也养的好。
寒星和庄雅娴一起来了世安堂,冰心凑上来,看着她已经隆起的腹部,伸出手轻轻附上去,娇俏地说:“小侄儿啊小侄儿,姑姑来看你了。你可要乖乖地啊,不能折腾你娘亲,不然等你出来了,姑姑可是会揍屁股的。”
大家看着煞有介事地冰心,都笑了起来。
这两日,寒星很忙碌,除了在明医馆看诊,就演练了许多遍手术,冰心看着她郑重地样子,说:“别紧张,它就是个小手术,比起你在军营里治疗的那些重伤患容易多了。”
“嗯,小姐在身边,我不紧张。”寒星摆弄着这些个刀具,这是冰心又专门为她订做的。
“哼,”九天推门走了进来,“你是把我这个伤患给忘了吗?”
一进来九天就开始指责寒星。
寒星听着他莫名其妙的话,也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:“你已经不用施针了,按照我开的药方服药和药浴就行了。医馆有专门熬药的药童,请问阁主还需要我为你做什么?”
冰心难得听到寒星这样怼人,对方还是揽月阁阁主,一时间忍俊不禁,坐在旁边看热闹。
九天被寒星这番公事公办、界限分明的话噎得一滞。他当然知道按方服药和药浴即可,但……看着寒星那张清冷无波、仿佛他只是众多病人中普通一员的脸,一股无名火就拱了上来。
“呵,”九天冷笑一声,非但没走,反而大步流星走到寒星书案前,双手撑在案上,身体微微前倾,极具压迫感地俯视着寒星,“寒星大夫真是贵人事忙。怎么,是觉得我揽月阁付不起诊金,就只能换来你这几句打发人的话?” 他刻意忽略了旁边饶有兴致托着下巴的冰心。
寒星连眼睫都没多颤动一下,平静地收拾着手边的刀具,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:“九天阁主言重了。小姐吩咐,寒星尽力为阁主解毒治伤,如今毒已解,医嘱也已交代完毕。寒星职责已尽。若阁主觉得药童熬药不够尽心,大可叫您自己的人接手。至于别的,”她终于抬眼,直视九天那双隐含怒意的深邃眼眸,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嘲讽,“难道阁主还需要我亲自喂药不成?”
“你!”九天被她最后那句轻飘飘却杀伤力十足的讽刺激得额角青筋一跳。
他堂堂揽月阁阁主,何曾被人如此明里暗里地挤兑过?尤其这人还是脱过好几次他衣服的女子……
就在这时,药童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:“公子,您的药……”
药童的出现打断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。
九天猛地直起身,他看也没看药童,对着寒星咬牙切齿地说:“不喝,拿走。”
药童把药碗又往前递了递,说:“寒星大夫说了,这药不能间断,这会温度正好。”
“我说了不喝……”九天袖子一挥,药碗被扫落在地,褐色药汁泼溅开来,碎瓷片四散飞射!一块尖锐的碎瓷片带着药汁,直直朝着离得最近的冰心面门飞去!
冰心脸上看戏的表情瞬间凝固,瞳孔微缩,正要侧身闪开,就见一道白影迅疾如风地挡在了冰心面前!
是寒星!
她以极快的速度侧身抬手,精准地以袖拂向那枚飞溅的碎瓷片。只听“啪”一声轻响,那凶器被她灌注了巧劲的衣袖一拂一带,卸去了力道,改变了方向,“叮”的一声撞在旁边的铜盆上,落在地上。
寒星挡在冰心身前,缓缓收回手臂,素白的袖口沾染了一小片深褐色的药渍。
她周身的气息骤然降至冰点,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第一次清晰地燃起了怒意,直直射向九天,声音冷得像淬了寒冰:“阁主!这里是明医馆,不是你揽月阁!若你刚刚伤到小姐,休怪寒星对你不客气!”
她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凛然的威压,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。
九天也愣住了。
他方才赌气之下并未留意碎片飞溅的方向,更没料到寒星竟然武功不弱,看刚才的出手,九天竟忍不住心中惊喜。
但是又看到寒星袖口的污渍和眼中毫不掩饰的怒意,他刚才心头的那股邪火和此刻的惊喜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,瞬间熄了大半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……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懊恼。
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,却在对上寒星的眼睛时,话又被堵在了喉咙里。
一股挫败感和莫名的狼狈感席卷了他。他堂堂阁主,一向洒脱,今日怎得这般小心眼和任性?为了什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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