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猛地站起身，心脏撞得胸口生疼。他就在那里！
就在我按捺不住，几乎要冲出门去的刹那，揽月阁的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隙。
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，反手合上门扉。
借着窗外极其微弱的天光，我看清了来人——是每日为我送膳、沉默寡言的那个小太监，如意。他此刻低垂着头，脚步轻得如同猫鼬。
“如意？”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，心生警惕，“何事？陛下有消息了？”
如意没有立刻回答，只是慢慢抬起头。
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怯懦和恭顺的眼睛，此刻却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静，甚至……带着一丝诡异的冰冷。
“姑娘，”他开口，声音不再是往常的细弱，而是平稳得令人心寒，“陛下那边，一切顺利。特让奴才来请姑娘……移步一观。”
一切顺利？让他一个小太监来“请”我移步观瞧？
不对劲！
我袖中的手猛地攥紧银簪，面上却强作镇定：“哦？在何处？李管事呢？为何不是他来？”
“李管事……抽不开身。”如意向前逼近一步，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、扭曲的笑意，“姑娘去了，自然就知道了。或许……还能见到一位故人。”
故人？在这深宫之中，我哪来的故人？
除非……
我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——张老头！那个坠亡的老兵！难道……
就在我心神剧震的瞬间，如意动了！速度快得惊人！五指成爪，直取我的咽喉！带起的劲风凌厉无比，哪里还是个普通小太监？！
我早有防备，猛地侧身避开，同时手中银簪狠狠刺向他手腕！
如意冷哼一声，变爪为掌，轻易格开我的攻击，另一只手如毒蛇般探出，直拍向我心口！掌风阴冷刺骨！
我武功远不及他，只能凭借本能和一股狠劲狼狈躲闪，银簪乱划，却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。殿内空间狭小，桌椅被撞得砰砰作响。
“你到底是谁？！”我气息不稳，后背重重撞上屏风。
如意攻势不停，脸上那诡异的笑容扩大：“姑娘不是好奇张老头怎么死的吗？下去问他吧！”
他果然是冲灭口来的！张老头之死，果然还有内情！
就在我几乎被他逼入绝境，咽喉即将被扼住的刹那——
“噗嗤！”
一声利器入肉的闷响！
如意的动作猛地僵住，脸上的笑容凝固。他难以置信地低头，看着一截染血的剑尖从他胸前透出。
他身后，不知何时，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黑影。
剑尖猛地抽出，如意软软倒地，鲜血迅速洇开。
那黑影上前一步，扯下蒙面黑巾，露出一张苍白却冷冽的脸——竟是本应在凝香库围剿逆党的萧玄曜！
“陛……下？”我惊魂未定，看着他袍角溅上的血迹和那双盛满后怕与暴怒的眸子。
他一把将我拽过去，上下仔细打量，声音因紧张而发哑：“受伤没有？！”
我摇摇头，仍处于极大的震惊中：“您怎么……凝香库那边……”
“声东击西的小把戏！”他语气冰冷，带着杀伐后的戾气，“那点火光、打斗声，都是幌子！他们的真正目标，是你！”
他目光扫过地上如意的尸体，眼神狠厉如刀：“好一个‘身边人’！藏得可真深！”
我心中骇然。对方竟然算计至此！用凝香库吸引主力，真正的杀招却直指我这个看似无关紧要、却可能窥破秘密的人！
“凝香库是陷阱？那……”我心有余悸。
“也不全是。”萧玄曜眸光锐利，“的确揪住了几条小鱼，顺藤摸瓜，找到了这个——”他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。
那是一个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的、用某种暗沉金属打造的、形状古怪的令牌，上面刻着诡异的、类似蜈蚣和蝎子的缠绕图案，透着一股阴邪之气。
“这是从其中一个死士身上搜出的。”他沉声道，“并非前朝影卫之物，倒像是……南疆某些邪巫的信物。”
南疆信物？与那蛊毒同源？
“而且，”他顿了顿，语气更加凝重，“据擒获之人零星招供，他们今夜行动，除了灭口，似乎还想从你这里……取走一样东西。”
“取走东西？”我一怔，“我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……”
话未说完，我猛地顿住！
图纸！
我画下的、那张记录着张老头可疑伤痕的图纸！
当初别院遇刺后，那张纸就莫名失踪了！我一直以为是混乱中遗失，难道……是被某些人刻意拿走了？而他们现在怀疑……我或许还有副本？或者……记住了更多内容？
萧玄曜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，眼神变得无比深邃：“张老头坠亡的伤痕……？”
我竭力回忆：“但只是……一些角度和力道的标记，我觉得不像寻常跌落……还有衣物上一些不明显的刮擦痕迹……”
我忽然想起一个细节，“哦，还有……我当时在他指甲缝里，似乎看到一点极细微的、亮晶晶的碎屑，像是……某种特殊的沙砾？或者矿物？我当时没太在意，随手标注了一下……”
“亮晶晶的碎屑？矿物？”萧玄曜瞳孔骤然收缩，猛地抓住我的肩膀，“什么样的？！仔细想！”
我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，努力回想：“就……很小，在指甲缝里，对着光才隐约能看到一点反光……质地好像……很硬……”
萧玄曜松开我，脸色变得异常难看，在殿中来回踱步，喃喃自语：“亮晶晶……坚硬……南疆信物……凝香库……废弃冰窖……”
他猛地停住脚步，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光芒：“朕知道了！”
他一把拉起我就往外走：“李忠！”
一直守在殿外、显然早已清理完现场的李忠立刻现身，虽然他伤势未愈，脸色苍白，但眼神依旧锐利：“陛下？”
“立刻召集所有信得过的工部匠作、还有熟悉南疆地理的学者！要快！”萧玄曜语速极快，带着一种发现重大秘密的兴奋和冰冷，“再去查！给朕彻底地查！张老头坠亡的那片山崖附近，有没有特殊的矿脉！尤其是……那种质地坚硬、可能闪烁微光的矿石！”
李忠虽不明所以，但毫不迟疑地领命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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