甲板上的空气凝固了。风雨虽歇，但一种无形的、更令人窒息的压力笼罩下来。陈锋和影鳞卫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，目光在陛下和月瑶仙子之间逡巡。汐月眼神复杂，锦书则深深低下头，肩膀微微颤抖。
月瑶站在那里，白衣在微风中轻轻拂动。她脸上那丝细微的裂纹迅速弥合，恢复了惯有的清冷，但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，似乎有某种东西碎裂了，露出了其下深藏的、复杂难言的情绪。她没有立刻否认，也没有动怒，只是静静地回视着萧玄曜，仿佛在衡量，在抉择。
良久，她轻轻吐出一口气，那气息在微凉的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。
“陛下果然敏锐。”她的声音依旧清越，却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，以及……一丝解脱？“不错，这瑶台舟，还有我的部分力量，确实并非全然源于自身修行。”
她抬起手，指尖在空中虚划，一道极其复杂、由淡金色光线勾勒出的符文缓缓浮现，那符文的结构古老而奇异，充满了某种不容于现世规则的约束与交换意味。
“此为‘星陨之契’。”月瑶的声音带着一种空远的回响，“昔年我师门为应对一场浩劫，与一颗即将陨落的远古星辰残存的意志，缔结了此契。星辰将其最后的力量与知识馈赠于我师门，作为交换，我师门需世代守护其陨落之地，并寻找能彻底净化其核心‘星殒之核’中残留的、来自域外虚空的污染的方法。”
星陨之契！与一颗陨落星辰的意志缔结的契约！
这解释远超所有人的想象！难怪她的力量如此特殊，既能驱散虚无，又带着一种不属于此界的浩瀚与寂寥。
“所以，‘沉星海眼’……”我下意识地看向那片墨蓝色海域中心的七彩霞光。
“那里，便是那颗星辰的陨落之地，也是‘星殒之核’的沉眠之处。”月瑶的目光也投向那里，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眷恋与沉重，“我带你们来此，一是此处逸散的星辰之力或许对修复星瞳有益，二来……我也确实存了私心。陛下身负帝王龙气，娘娘拥有灵族血脉，或许……或许能对净化‘星殒之核’有所帮助。”
“那驱散虚无之力的琴音？”萧玄曜追问，眼神依旧锐利。
“是契约赋予的能力之一，借助的是那颗星辰残存的、对‘秩序’的坚守意志，对纯粹的‘虚无’有着天然的克制。但也因此，消耗巨大，且不可持久。”月瑶解释道，她看向萧玄曜，眼神坦然了些许，“陛下，我确有利用之心，但绝非与幽玄教同流。我们的敌人，是一致的。”
她的解释，逻辑上似乎说得通。契约的力量，守护的责任，寻求帮助的动机……一切都显得合理。
但我心中的那丝违和感并未消失。是因为她最初选择了隐瞒？还是因为……锦书？
萧玄曜沉默着，他在判断。帝王的多疑不会轻易消散，但月瑶的坦白和展现出的契约符文，确实增加了可信度。更重要的是，我们现在需要她的力量，也需要“沉星海眼”可能存在的机遇。
“希望仙子所言非虚。”最终，萧玄曜缓缓开口，“既然如此，该如何探寻这海眼之下？”
见萧玄曜暂时接受了解释，月瑶似乎松了口气，她指向瑶台舟侧舷：“舟上有避水珠形成的通道，可直达海底。不过，‘星殒之核’周围环境诡异，且有……守护者存在，需万分小心。”
计划既定，众人开始准备。月瑶取出了几颗散发着柔和蓝光的避水珠，分发给主要战力。
就在这时，一直沉默的汐月忽然上前一步，对月瑶说道：“仙子，我愿一同前往。我族生于深海，对水下环境更为熟悉，或可有所帮助。”她的眼神坚定，显然，寻找解决鲛人族内部问题线索的迫切，压过了对未知危险的恐惧。
月瑶看了她一眼，点了点头：“也好。”
最终决定，由萧玄曜、我、汐月、陈锋以及两名精通水性的影鳞卫先行下潜探查。月瑶和锦书，以及其余人留在瑶台舟上策应。
握住避水珠，踏入由蓝光构成的通道，海水自动分开，形成一个透明的空气泡，包裹着我们缓缓下沉。光线迅速变暗，压力增大，周围是深邃的、近乎墨蓝的海水，只有下方那七彩霞光越来越近，如同指引迷途的幻梦。
下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，脚下的景象逐渐清晰。那并非平坦的海床，而是一片巨大无比、色彩斑斓、形态各异的珊瑚丛林！这些珊瑚不同于寻常，它们巨大得像参天古木，枝杈扭曲盘结，散发着幽幽的、自身的光芒，将海底映照得光怪陆离。而在珊瑚丛林的深处，那七彩霞光的源头，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、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的光团——那应该就是“星殒之核”！
然而，这片美丽的珊瑚丛林，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。太安静了，除了我们下沉的水流声，听不到任何海洋生物的声音，死寂得可怕。
我们落在珊瑚丛林边缘的沙地上。沙地洁白，却零星散落着一些……巨大的、惨白的骨骼！有鱼类的，有海兽的，甚至还有一些形状奇特、难以辨认的骨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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