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锋依旧盘坐在那块黑石上,但已垂下头颅,气息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,生机如同风中残烛。萧玄曜半跪在他身后,手掌抵住他背心,脸色铁青,正不惜代价地输送龙气与海神之力,吊住他最后一口气。岩伯和珊瑚婆婆等人围在周围,神情悲戚而紧张。
而在他们前方,那道被星寂剑意覆盖的裂缝处,景象更加奇特。暗红色的星瘴凝固如血色冰晶,表面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寂灭“冰壳”。但此刻,一道翠绿带星芒的藤蔓虚影,正灵巧地缠绕在“冰壳”之上,藤蔓尖端如同吸管,贪婪地吸取着“冰壳”下被冻结的星瘴能量!
每吸取一丝,藤蔓的颜色就更翠绿一分,上面的星芒也更亮一些,而对应的“冰壳”和下方的星瘴,则颜色黯淡、体积微缩。这吸取速度不快,但稳定持续。
萧玄曜等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藤蔓惊住了,但很快发现,这藤蔓的吸取,非但没有破坏星寂剑意的封印,反而因为“吃掉”了部分被封印的星瘴,减轻了封印承受的压力!那层寂灭“冰壳”似乎因此更加稳固了一丝!
“这是……那艘生灵舟?”珊瑚婆婆最先认出藤蔓的气息,惊讶地看向我踉跄奔来的方向。
我赶到谷口,已是上气不接下气,看到眼前景象,也愣住了。海藻舟……在帮加固封印?以这种“吞噬”的方式?
“无心!你怎么样?”萧玄曜见我赶来,急声问道,同时并未停止对陈锋的渡气。
“我没事……是海藻舟……它自己……”我喘息着解释,目光落在陈锋身上,心猛地一沉,“陈统领他……”
“剑气反噬,魂力枯竭,生机将绝。”珊瑚婆婆声音低沉,带着深深的无力感,“萧公子以海神之力与龙气相护,也只能暂时锁住他最后一丝魂火不散。但若无逆天机缘或神药,恐怕……”
难道陈锋拼上性命,也只能换来几日的封印,而他自己……
就在这时,那正在“进食”的藤蔓虚影,似乎“吃饱”了,又或者感应到了陈锋那如同残烛的生命气息,忽然分出了一缕极其细小的、翠绿欲滴、不含半点星芒的生机能量,如同清晨最纯净的露珠,轻轻飘向昏迷的陈锋,没入他的眉心。
这缕生机能量精纯无比,蕴含着海藻舟作为上古生灵舟最本源的生命滋养之力。
奇迹发生了。
陈锋原本近乎消失的微弱气息,猛地增强了一丝!虽然依旧危在旦夕,但那盏即将熄灭的魂火,仿佛被添了一小滴灯油,稳定了下来,不再继续黯淡!
“这是……生命精华的馈赠!”珊瑚婆婆浑浊的眼睛骤然亮起,“这生灵舟灵性初生,竟懂得反馈!虽然不足以治愈陈统领,但至少为他争取了更多时间!”
所有人都看向那翠绿的藤蔓虚影,眼神复杂。这生灵舟,初醒便展现出如此灵性,且似乎对星瘴和生命有着独特的处理方式。
藤蔓虚影在“馈赠”之后,似乎消耗不小,变得更加虚幻,它恋恋不舍地又吸取了几口星瘴,然后缓缓缩回,重新没入我腕间的印记。舟灵传递来“饱足”和“困倦”的意念,再次陷入沉睡消化中。但这一次,我能感觉到,它与我之间的链接更加紧密清晰了,它的意识虽然懵懂,却已真实存在。
星眠谷口暂时恢复了平静。裂缝被星寂剑意封住,表面还残留着被海藻舟吸食过的痕迹。陈锋性命暂时稳住,但依旧昏迷,且伤势沉重无比,非寻常药物能救。
“星寂剑意至少能维持三日。海藻舟的吸食,或许还能延长一两日。”萧玄曜缓缓收回抵在陈锋背心的手,脸色苍白,显然消耗巨大,“我们必须在这四五日内,找到彻底修复封印或者转移星核残片的办法。同时……”他看向我,“无心,你需要尽快恢复力量。海藻舟的变化,可能是一个契机。”
我重重点头。陈锋用命换来的时间,海藻舟意外相助争取到的时间,绝不能浪费。
“岩伯长老,珊瑚婆婆,”萧玄曜转向两位长老,“碎星屿古籍中,关于这星核残片的来历、封印的完整原理、以及可能的彻底解决之道,还请倾力查找。任何线索都可能是关键。”
岩伯肃然应下:“放心,老夫这就召集所有长老和博学者,翻遍藏书洞!珊瑚,你精通古语秘纹,也一起来。”
珊瑚婆婆点头,又看了一眼昏迷的陈锋和虚弱的我,对萧玄曜道:“萧公子,你也需调息恢复。后续恐怕还有硬仗。陈统领和洛小友,就暂时安置在听涛阁,我会派最好的医者看护。谷口我会留下足够人手警戒。”
安排妥当,众人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更深的紧迫感,开始分头行动。
回到听涛阁,我再次瘫倒在地,体内伤势因为刚才的奔跑和情绪激动又有反复,痛得我冷汗涔涔。但心中却燃烧着一团火。
海藻舟的苏醒和它的“进食”能力,或许不仅仅是加固封印那么简单。它似乎能“消化”星瘴这种被污染的能量,转化为自身的成长和纯粹的生命力。这是否意味着,它对星核残片本身,也可能有作用?如果能接近残片,让海藻舟……
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心中萌芽,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。以我现在的状态,接近星核残片是找死。必须先恢复力量,至少能初步掌控体内局面。
我闭上眼睛,再次沉入内视。银色小漩涡,源海碎片,还有那蛰伏的黑暗……时间紧迫,我必须找到更快的方法。
就在我集中精神时,沉寂许久的源海之心碎片,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。一段极其模糊、断断续续的意念画面,顺着它与我的联系,流淌进我的意识。
那似乎是一个……由星光构成的、复杂无比的立体符文的一角。这符文充斥着古老玄奥的气息,给我一种既能“封印”又能“疏导”的感觉。
这是……源海碎片在回应我的渴求?
我屏住呼吸,集中全部心神,试图记住、理解这惊鸿一瞥的符文一角。
窗外,碎星屿的天空,阴云再次聚拢,海风带来了咸湿和一丝若有若无的、来自深海的低吼。
远在鲛人皇城深处,潮汐皇冠上的幽暗结晶,忽然闪烁了一下。皇座之上,那双被阴影覆盖的眼睛,缓缓睁开,望向了千鳞群岛的方向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玩味的弧度。
“星瘴被阻了?有趣……看来,小老鼠们找到了一处不错的避难所。不过,游戏……该进入下一阶段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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