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城市政府大楼，市长办公室内。
马飞武站在窗前，俯视着楼下来来往往的公务车辆。上任已经一个多月，他原以为自己这个从省委空降的市长会门庭若市，没想到除了刚上任时各局负责人礼节性的拜访外，平日里来汇报工作的人寥寥无几。
"市长，这是本周的工作安排。"秘书轻手轻脚地走进来，将一份日程表放在办公桌上。
马飞武头也不回："今天有几个局级领导预约？"
秘书犹豫了一下："今天......只有住建局的张局长预约了十分钟，汇报老旧小区改造进度。"
马飞武的眉头微微皱起。十分钟，这分明是敷衍。在省委工作时，他就听说阳城是宋江经营多年的"铁桶"，现在亲身感受，果然名不虚传。
"知道了，你出去吧。"
门轻轻关上后，马飞武坐回宽大的办公椅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。
他想起上周五晚上，交通局局长李士友来汇报工作，临走时他特意暗示："李局长，以后来汇报工作不用这么拘谨，下班时间也可以来坐坐。"
结果那位李局长只是恭敬地回答："市长日理万机，我们不敢过多打扰。"然后就空着手离开了。
这在马飞武的从政经历中实属罕见。哪个地方不是下属争相巴结领导？唯独阳城，这些局长们个个谨小慎微，连最基本的"人情往来"都没有。
"真是邪门。"马飞武喃喃自语道。
下午两点，副市长钱宇兵准时来到市长办公室。
"市长，您找我？"钱宇兵微微欠身，态度恭敬得近乎谄媚。
马飞武指了指对面的椅子："坐。想听听你对机构改革的看法。"
钱宇兵眼中闪过一丝精光，他知道机会来了。作为分管科技的边缘副市长，他一直渴望获得更大的话语权。
"市长，阳城的情况比较特殊。"钱宇兵压低声音，"各部门负责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，对市委的指示执行得......相当到位。"
马飞武会意："也就是说，针插不进，水泼不进？"
"可以这么说。"钱宇兵向前倾身，"不过，机构改革或许是个契机。这次改革涉及面广，触动利益多，如果操作得当......"
马飞武不动声色："继续说。"
"我了解到，有几个局的负责人对改革颇有微词。比如农业农村局的张建军，他那个局可能要和其他几个局合并，到时候局长的位置......"钱宇兵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。
马飞武端起茶杯，轻轻吹开浮沫："改革是为了提高效能，不是搞人事斗争。"
"那是自然。"钱宇兵连忙附和，"不过，改革过程中难免会有干部情绪波动，这就需要市长您多做工作，多与干部交流。"
马飞武心中冷笑，这个钱宇兵倒是会说话。明面上是建议他多接触干部，实际上是在暗示他可以借机拉拢人心。
"你有什么具体建议？"
钱宇兵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名单："这几个局的负责人，在改革中可能会受到影响。市长如果能在关键时刻为他们说句话......"
马飞武接过名单，扫了一眼。上面列着五六个局级干部的名字，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可能面临的调整。
"很好。"马飞武将名单收进抽屉，"钱市长对工作很用心啊。"
钱宇兵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："能为市长分忧是我的荣幸。"
送走钱宇兵后，马飞武独自在办公室里踱步。
他何尝不知道钱宇兵是在利用他？但这个边缘副市长确实提供了一个突破口。机构改革必然会引起干部队伍的思想波动，这正是他打破阳城"铁桶"局面的机会。
想到这里，他拨通了秘书的电话："帮我约农业农村局张建军，就说我要听取乡村振兴工作汇报。"
半小时后，张建军匆匆赶到市长办公室。
"市长，您找我？"张建军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。
马飞武热情地招呼他坐下："张局长别紧张，就是想了解一下农业局的工作情况。"
在听取了二十分钟的工作汇报后，马飞武话锋一转："听说局里可能要和其他部门合并？"
张建军的表情顿时僵硬了："这个......还没有正式通知。"
"改革是大势所趋啊。"马飞武叹了口气，"不过，像张局长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同志，组织上一定会妥善安排的。"
张建军眼中闪过一丝希望："还请市长多关照。"
"好说好说。"马飞武亲切地拍拍他的肩膀，"以后有什么困难，可以直接来找我。"
送走张建军后，马飞武站在窗前，嘴角泛起一丝冷笑。他已经找到了打破僵局的方法——利用改革带来的不确定性，在干部中培养自己的势力。
这时，手机响起，是省委组织部的老同事打来的。
"老马，在阳城怎么样？听说那边是宋江的地盘，不好开展工作啊。"
马飞武轻笑一声："再坚固的堡垒，也有突破口。机构改革就是我的机会。"
"你要小心，宋江在阳城经营多年，不是那么好对付的。"
"我知道。"马飞武目光渐冷，"但阳城不能永远只有一个声音。再说了，改革是省委的决策，我作为市长，推进改革义不容辞。"
挂掉电话后，马飞武开始起草一份《关于阳城市机构改革若干问题的思考》。在这份文件中，他特意强调了"要充分听取各方面意见，特别是要重视基层领导干部的诉求"。
他知道，这份文件一旦发出，必然会在阳城官场掀起波澜。而那些在改革中感到不安的干部，自然会向他这个市长靠拢。
"宋江啊宋江，你的铁桶，我要给它凿个洞。"马飞武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，自言自语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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