简介
奶奶说后山的古树不能碰,那是山灵的眼睛。
我不信,为了给心上人治病,我砍下树枝做药引。
当晚,山里传来呜咽,我的皮肤开始长出树纹。
为了活命,我不得不按古老传说,把心上人献祭给山灵。
可当我将她推下悬崖时,她却对我笑了:“你以为,是谁让你得病的?”
正文
我们镇子后头那座山,是有名字的,老人们叫它“嗔目山”。这名字听着就瘆人,像是山里藏着什么睁圆了眼睛、时刻盯着山外动静的活物。山是墨绿色的,一年四季都那样沉郁,尤其是山脊最高处,总缠着几缕灰白雾气,风吹不散,看着像谁吐出来的、一口淤积了百年的怨气。镇上的规矩多,大半都跟这山有关。太阳一擦着西边山头,家家户户就开始掩门闭户,再胆大的后生,也不敢往山脚那边溜达。更不许提什么伐木砍柴,山是山灵的,一草一木都动不得。
可我不一样。我叫阿川,是镇上张木匠的孙子,读过几年新式的学堂,认得字,也偷偷翻过几本讲破除迷信的书。我总觉得,那些古旧得发霉的规矩,是捆在人身上的枯藤,勒得我们这小镇喘不过气,也勒得我心头那股劲儿无处可使。我的心上人,是镇上赵郎中的女儿,叫小芷。小芷生得白,是那种常年不见日头、透着点青瓷光泽的白,身子也弱,三天两头汤药不断。最近这半年,她那咳嗽更是厉害了起来,咳得撕心裂肺,脸上那点活气都快被咳散了。赵郎中捻断了几根胡子,翻烂了医书,最后只是摇头,眼神里透出我们谁都看得懂的绝望。只有我知道,他在一本残破的牛皮卷里,用朱砂笔颤巍巍圈出了一行小字,旁边还画了幅简陋的图——那图的形状,分明就是后山那棵谁也不敢靠近的“老眼”古树的一段枝桠。
那树长在后山最深的山坳里,不知几百岁了,主干粗得五六个人也合抱不来,树皮皲裂成一片片黑褐色的鳞甲,摸上去像冰冷的铁。最奇的是树干正中,天然长成一个巨大的树瘤,那纹路层层叠叠,中间凹陷,真像一只半开半阖、冷漠俯视着众生的巨眼。奶奶还在时,每次提到这树,浑浊的眼睛里都会漫上一种近乎恐惧的虔诚,干瘪的嘴唇哆嗦着:“那是山灵老爷的眼睛啊,娃子……看顾着山里山外,也盯着咱们的魂儿呢。碰不得,万万碰不得……”
我站在小芷家窗外,听着里面压抑的、破碎的咳嗽声,像钝刀子一下下割着我的肉。赵郎中圈出的那行字鬼火一样在我脑子里烧:“嗔目之木,心脉所系,取其东向初阳之枝,或可续绝脉,镇阴邪。”去他的山灵!去他的规矩!如果真有山灵,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小芷这样好的姑娘受这种折磨?一股混着焦躁、心疼和年轻人特有叛逆的火,猛地窜上我的天灵盖。
我没告诉任何人,连小芷也没说。在一个月亮被厚云吞得一点不剩的后半夜,我揣上爷爷留下的、磨得雪亮的短柄斧,悄悄摸出了镇子。山脚下的夜风格外凉,吹在脸上像冰冷的巴掌,草丛里不知什么虫豸在叫,一声长一声短,凄凄切切。越是往山里走,那股子寂静就越沉,沉得压耳朵。仿佛连风穿过林子的声音,都被那无边的黑暗吸走了,只剩下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。我不去看两旁那些在夜色里张牙舞爪的怪树影,只凭着记忆里那模糊的方位,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趟。
找到那棵“老眼”古树时,天边已经透出了一点蟹壳青。它比白日里看着更加巍峨,也更加阴森,静静地矗立在黎明前最浓的黑暗里,那只巨大的“眼睛”在微光中泛着幽暗的光泽,真的像在凝视着我。我手心全是汗,握着的斧柄又冷又滑。我不敢看那只“眼睛”,咬牙绕到树干的东面,那里果然有一根相对细些的枝桠,指向刚刚泛起鱼肚白的天际。就是它了。我举起斧子,用尽全身力气砍下去。
“咚!”
斧刃深深嵌入木头,发出的声响闷得出奇,不像砍在树上,倒像砍在什么实心的、巨大的皮革上。与此同时,我清晰地听见,山林的深处,似乎极遥远,又似乎极近,传来一声低沉的呜咽。那声音无法形容,非人非兽,像是地底岩石痛苦的摩擦,又像是飓风被强行塞进了狭窄的裂缝,猛地灌进我的耳朵,震得我头皮发麻,脊梁骨窜上一股冰线。
我吓得差点扔了斧子,可一回头,除了越来越亮的晨光和摇曳的树影,什么也没有。是幻觉,一定是太紧张了。我强行定住神,一下,两下,三下……拼命地砍。那木头异常坚硬,斧子崩出了缺口,虎口震裂,渗出的血把斧柄染得滑腻。终于,随着一声不那么干脆的断裂声,那截一尺来长、形状奇特的枝桠落了下来,断口处渗出浓稠的、近乎黑色的树液,散发出一种浓郁的、像是陈年药材混合了铁锈的古怪气味。
我如获至宝,用早就准备好的油布紧紧裹了,顾不上擦汗,踉踉跄跄往回跑。逃离那棵古树,逃离那片山坳时,我总觉得后背发凉,好像那只巨大的树眼,一直粘在我背上,冰冷的目光如影随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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