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五点,六库镇还笼罩在浓雾中。怒江的咆哮声从峡谷深处传来,沉闷如雷,提醒着人们这片土地的险峻与不驯。
宾馆大堂里,调研组十二人已经整装待发。每个人都是一身户外装束,背包里装着最低限度的必需品——水、干粮、药品、笔记本。扎西顿珠书记说得对,去福贡的路,轻装才能走远。
林枫最后一个下楼,他换了身更耐磨的迷彩服,脚上是厚重的登山靴。看到大家的样子,他点点头:“都准备好了?再检查一下,特别是药品和通讯设备。”
秦卫东检查了卫星电话和GPS定位器,李悦教授确认了平板电脑的电量,周明远把一叠现金分给几个同志——有些地方,手机支付不管用。
扎西顿珠带着两个向导过来,都是当地藏族汉子,皮肤黝黑,眼神锐利。“这是尼玛和扎西,”他介绍,“从小在怒江边长大,熟悉每一条山路。有他们带路,安全有保障。”
简单的介绍后,车队出发。但只开了不到二十公里,柏油路就断了。前面是正在修建的砂石路,坑坑洼洼,路边就是百米悬崖。
“车只能开到这里。”向导尼玛说,“剩下的路要骑马,或者走路。”
林枫看了看路况:“骑马吧,节约时间。”
十几匹当地马已经等在路边,个头不大,但四肢粗壮,一看就是走山路的料。马主人都是附近村寨的农民,拘谨地站在一边,不敢抬头看这些“大领导”。
林枫选了匹枣红马,翻身而上。动作算不上娴熟,但很稳。岩温省长是本地人,骑马没问题。周明远和几个没骑过马的同志就有些狼狈了,在向导的帮助下才勉强坐稳。
马队沿着悬崖边的小路缓缓前行。路宽不足两米,一边是峭壁,一边是深谷。怒江在谷底奔腾,水声震耳。偶尔有碎石从头顶滚落,引得马匹不安地嘶鸣。
“这样的路,老百姓怎么走?”林枫问向导尼玛。
“习惯了。”尼玛用生硬的汉语回答,“小孩上学,老人看病,都要走这条路。去年有个孕妇难产,就是用担架抬着走了六个小时,才到能通车的地方。”
“六个小时……”周明远在后面倒吸一口凉气,“那孩子呢?”
“没了。”尼玛的声音很平静,像在说一件寻常事,“大人也没救过来。”
马队陷入沉默。只有马蹄声和江涛声在山谷间回荡。
走了约莫三个小时,前面出现一个村寨。几十栋木结构房屋依山而建,屋顶覆盖着石板。寨子很安静,几乎看不到人。
“这是木古村。”扎西顿珠指着寨子,“全村八十六户,傈僳族为主。去年刚脱贫,但很脆弱。”
马队在寨口停下。林枫下马,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双腿。寨子里终于有人出来了,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,穿着传统的傈僳族服饰,腰间挂着长刀。
扎西顿珠上前用傈僳语交谈。老者听完,看向林枫,眼神里有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——有敬畏,有怀疑,还有深深的疲惫。
“他说,寨子里最近不太平。”扎西顿珠翻译,“有三个年轻人失踪了,都是去了缅甸那边。家属去乡里报案,乡里说报上去了,但没下文。”
“具体什么情况?”
扎西顿珠又问了老者几句,脸色凝重起来:“更麻烦。失踪的三人里,有一个是村支书的儿子。村支书急病了,现在躺在床上。寨子里人心惶惶,有人说要组织人去缅甸找,被乡里拦住了,说会引发外交纠纷。”
林枫心头一沉:“去看看村支书。”
村支书家是寨子里少数有玻璃窗的房子,但玻璃已经碎了,用塑料布糊着。屋里很暗,弥漫着草药味。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躺在床上,脸色蜡黄,眼睛直直地盯着屋顶。
“老余,省里林书记来看你了。”扎西顿珠轻声说。
床上的男人缓缓转过头,看到林枫,眼睛突然红了。他想坐起来,但身体虚弱,挣扎了几下又倒回去。
“林……林书记……”他的声音嘶哑,“我儿子……我儿子……”
林枫在床边坐下:“慢慢说,怎么回事?”
老余断断续续讲了经过:他儿子余华,二十五岁,初中毕业后在寨子里帮家里种地。两个月前,有人来寨子招工,说去缅甸的矿山开卡车,一个月八千包吃住。寨子里去了六个年轻人,余华也在内。开始还有电话,说是在矿山,工作累但挣钱多。上个月突然断了联系。家属到处打听,才从一个逃回来的人那里得知——根本不是什么矿山,是电诈园区,进去就出不来了。
“我们想去要人,乡里不让。”老余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,“说那边乱,去了可能回不来。可我儿子……我儿子才二十五啊……”
屋里一片死寂。秦卫东的手握成了拳头,罗建国的脸色铁青。周明远别过脸去,李悦教授咬紧了嘴唇。
林枫握住老余的手:“老余,你放心。你儿子的事,我们管到底。省里正在部署专项行动,一定会想办法解救被困人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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