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我以后,还睡得着觉吗?
我眼前,浮现出我爹的脸。
他临死前,拉着我的手,跟我说:“儿子,人这辈子,可以没钱,但不能没良心。良心要是没了,就跟行尸走肉没区别了。”
我又想起那天,在工地门口,我看到的一对小夫妻。
他们骑着一辆破电瓶车,停在工地外面,指着我那栋正在盖的楼,满眼都是憧憬。
那个男人对女人说:“媳妇儿,等咱们买了这儿的房子,就把爸妈接过来。你看这儿离公园近,让他们天天去遛弯。”
那个女人靠在男人背上,笑得特别甜。
“嗯,等孩子出生了,就在这儿上学。”
他们不知道,他们憧憬的那个“家”,可能是一个随时会吞噬他们性命的陷阱。
而我,就是那个挖陷阱的人。
我的心,像被一只无形的手,狠狠地攥住了,疼得我喘不过气。
我把烟头狠狠地摁灭在方向盘上,烫出了一个焦黑的印子。
操你妈的。
我礼铁祝,烂命一条,可以当孙子,可以当傻逼,但不能当一个没了良心的畜生。
第二天一早,我顶着两个黑眼圈,把所有工头,还有那个李工,全都叫到了办公室。
我把那份检测报告,摔在桌子中间。
“都看看吧。”
工头们你看我,我看你,脸上都没什么表情,好像这事儿跟他们无关。
最后,还是一个跟王老蔫关系最好的老工头,慢悠悠地开了口,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。
“礼总,这事儿吧,也不能全怪我们。这行里,水深着呢。搅拌站那边,我们也没办法。再说了,这楼,塌不了。”
“塌不了?”
我笑了,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。
“塌不了,就叫良心了?你们自己,敢住进这样的房子里吗?你们敢让你们的爹妈,你们的媳妇儿孩子,住进来吗?”
一片死寂。
没人敢回答我。
他们的沉默,比任何话语,都更伤人。
我深吸一口气,看着他们,一字一句地说。
“从今天起,这个工地,全面停工。”
“所有已经浇筑的,不合格的墙体、横梁,全都给我砸了!”
“一个都不能留!”
“砸掉的损失,我认!停工的损失,我认!”
“但是,搅拌站那边,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。这笔钱,我一分都不会出!谁跟他们勾结的,谁他妈自己去填这个窟窿!”
我的声音不大,但每个字,都像钉子一样,钉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。
李工的眼睛亮了。
而那些工头,脸色变得跟猪肝一样。
那个老工头站了起来,冷笑一声。
“礼总,你这是要跟整个行业规矩对着干啊。”
“你这么干,是痛快了。可你知道,砸掉这些,重新再来,要花多少钱吗?你这公司,还开得下去吗?”
“你这是断我们兄弟的财路啊!”
我看着他,也笑了。
“我断你们的财路?”
“你们他妈的,差点断了我的活路!”
“滚!”
“都给我滚!”
“愿意留下来,跟着我砸楼,重盖的,工钱我一分不少!不愿意的,现在就滚蛋!我祝你安居,不养没良心的狗!”
那天,工地上一半的工头和工人都走了。
剩下的,都是些没什么背景,只想踏踏实实挣钱养家的老实人。
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,我心里没有愤怒,只有一片悲凉。
我不是在跟他们斗。
我是在跟这个操蛋的世界,跟那些看不见的,盘根错节的规则斗。
而我,只是一个拿着一亿支票,就以为自己能改变世界的傻子。
【消费明细】
工程全面停工损失(人工、机械租赁等):380,000元。
遣散部分工人及工头结算费用:550,000元。
砸除不合格建筑结构预计费用(爆破、清理、运输):2,800,000元。
本章总计消费:3,730,000元。
【账户余额:68,577,801.85元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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