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武夷山出来,我脑子里还盘旋着那股子清幽的茶香。
那股味道像个温柔的鬼,缠着我,让我觉得这操蛋的生活好像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。
我开着“老伙计”,感觉自己不是在拉货,是在渡劫,刚从一个叫“匠心”的道场里出来,浑身都带着一股子仙气儿。
可这仙气儿,没撑过一百公里。
手机“嗡”地一震,屏幕上跳出个名字:刘贩子。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那点刚攒起来的平静,瞬间被这一震,给震得稀碎。
刘贩子,就是我租这台解放J6的车贩子,一个笑起来像弥勒佛,算起账来比阎王爷还精的家伙。
我接了电话,还没来得及开口。
“哎我滴礼哥,跑哪发财呢?这都俩月了,你那车租可就交了一个月啊,弟弟我这儿也得跟上头交代不是?”
他的声音油滑得像抹了猪油,每个字都透着一股子“亲切”的催命味儿。
我把车停在应急车道上,点上一根烟,烟雾缭绕里,我仿佛看到了自己账户里那点可怜的数字。
“知道了,刘哥,我这就给你转。”
我没跟他废话。
我知道,跟这种人磨叽,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。
我打开手机银行,看着那五万多的余额,这是我这两个月拿命换来的。
我咬了咬牙,给他转了五个月的租金,四万块。
转账成功的提示音响起,像一声丧钟。
我账户里的数字,瞬间从五万多,跳水到了1万多。
我靠在座椅上,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绿色,心里空得像个漏风的麻袋。
我他妈的,辛辛苦苦爬了半天山,结果一脚踩空,又滚回了山脚下。
这十万块的目标,一下子又变得比他妈娶个天仙还遥远。
我狠狠地吸了一口烟,把烟头弹出窗外,那点火星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,然后熄灭。
“走着!”
我冲着方向盘吼了一声,重新把车开上路。
下一站,南昌。
我从南平拉了一车茶叶,目的地是江西省会。
我对南昌的印象,几乎是零。
在我的认知里,江西就像个不爱说话的同学,你知道班里有这么个人,但他考了多少分,爱跟谁玩,你一概不知。
开进南昌市区,这种感觉更强烈了。
这城市,说新不新,说旧不旧。
有高楼大厦,但看着总觉得少了点北上广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。
也有老旧的街区,但又没有南京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历史厚重感。
它就那么不上不下地待在那儿,有点尴尬,像个穿着西装却忘了打领带的中年男人。
卸完货,天已经蒙蒙亮。
我把车停在指定的停车场,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。
一股子饿劲儿从胃里升起来,烧得我心里发慌。
我溜达到街上,想找点吃的。
一个不起眼的小店门口,挂着个牌子:“正宗南昌拌粉”。
我走了进去。
店里就一个老板,埋头看报纸。
“老板,来碗拌粉。”
“要不要辣?”
他头都没抬。
“要,多放!”
我寻思,我一个东北爷们,还能怕你江西的辣椒?
粉很快就上来了。
就是一碗白花花的米粉,上面撒着点萝卜干、花生米、葱花,再浇上一大勺红得发黑的辣椒酱。
看着,平平无奇。
我抄起筷子,拌匀了,夹起一大口就塞进嘴里。
下一秒,我感觉我嘴里不是粉,是烧红的炭。
一股子霸道、蛮横、不讲道理的辣,像一颗炸弹,在我舌尖上瞬间引爆。
那辣味顺着我的喉咙一路烧下去,直冲天灵盖。
我整个人“轰”的一下,脑瓜子嗡嗡作响。
眼泪、鼻涕、汗水,一瞬间全都下来了。
我猛地灌了一大口水,可那水就像是往火上浇油,那股辣劲儿更凶了。
我感觉我的嘴唇在迅速肿胀,舌头已经失去了知觉。
我涨红了脸,像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,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老板这时候才抬起头,瞥了我一眼,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,慢悠悠地说:“后生,第一次来南昌吧?”
我只能拼命点头。
他递给我一瓶冰镇的豆奶。
“喝这个,解辣。”
我拧开盖子,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瓶,那股子火才算被压下去一点。
我缓过劲来,看着那碗只吃了一口的粉,心里那股子东北人的犟劲儿上来了。
操,我还能让你一碗粉给干趴下了?
我一边吸着凉气,一边继续吃。
一口粉,一口豆奶。
吃到最后,我已经分不清嘴里是辣味还是痛觉了。
我感觉这座城市,就像这碗粉。
外表看着普普通通,甚至有点土。
但你只要尝一口,它就能给你最深刻的教训。
它的味道,冲得很,很有性格,但它从来不显摆,就安安静静地等着你来挑战。
吃完粉,我付了钱,感觉自己像是刚打完一场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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