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蒙蒙亮,刚满十八岁零一百八十个月的李二凤便早早起床了。
久违的清明感充斥着四肢百骸。
往日数日的烦闷与颓败,仿佛都随着昨夜一场沉酣的睡眠烟消云散。
高自在那个混账,用最下流的比方,却捅破了一层最关键的窗户纸。
投入与产出。
成本与回报。
他过去二十多年,无论是金戈铁马争夺天下,还是君临朝堂治理万民,所做的一切,不都是在这几个词里打转吗?
只不过,这些赤裸裸的词汇,被“仁义道德”、“江山社稷”、“黎民苍生”这些华丽的辞藻给层层包裹了起来。
高自在,就像一个顽童,不管不顾地扯掉了所有的包装,露出了里面最简单、最粗暴,也最真实的内核。
一瞬间,许多过去想不通、理不清的政务难题,仿佛都有了全新的解题思路。
李世民豁然起身,简单洗漱之后,连早膳都未用,便在张阿难惊疑不定的注视下,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蜀王府。
他的目的地很明确——蜀王府附近的一处别院。
那是高士廉特意找给房玄龄,让他安心审阅剑南道新政的地方。
……
别院书房内,烛火未熄,青烟袅袅。
房玄龄瘦了一圈。
他的眼眶深陷,布满了细密的血丝,整个人透着一股宵衣旰食的疲惫。
在他的面前,摊着两样东西。
一摞是来自剑南道的《新政纲要详解》,另一本,则是一部书页被翻的起毛的古怪书籍,封面上用一种古拙的字体写着三个大字——《资本论》。
这是高自在献上来的“治国奇书”。
房玄龄已经在这里枯坐了三天三夜。
三天前,他初看新政,只觉得荒谬绝伦,简直是动摇国本的疯言疯语。
他想写一封万言奏疏,痛陈其弊。
可当他拿起笔,对着那本《资本论》里的一个个案例,再反观新政里的条条框框,他的笔,却重若千钧,一个字也写不出来。
因为他发现,这套看似离经叛道的政策,竟然和那本书里剖析的历朝历代兴衰的底层逻辑,严丝合缝地对应上了。
剥离掉一切粉饰,剩下的,只有冰冷的投入与产出。
朝廷投入官吏、军队、律法,是为了从土地和百姓身上,获得更稳定、更高效的税赋产出。
世家门阀投入联姻、教育、人脉,是为了从朝堂之上,获得更长久、更丰厚的权力产出。
这套理论,将人世间的一切温情脉脉都撕得粉碎,露出了血淋淋的利益交换本质。
房玄龄这位以温润儒雅、智计百出的宰相,第一次感到了智识上的恐惧和颠覆。
他甚至不敢想象,这东西如果被陛下看到,会引发怎样的一场滔天巨浪。
“吱呀——”
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。
房玄龄受惊,猛然抬头,正看到龙行虎步而入的李世民。
“陛……陛下?”
他慌忙起身行礼,心中一片慌乱。
“爱卿免礼。”
李世民摆了摆手,径直走到书案前,他的视线扫过那份新政纲要,又落在那本《资本论》上,最后,才看向房玄龄憔悴的面容。
“看来,爱卿看完了。”
李世民的语气很平静,听不出喜怒。
房玄龄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,他深吸一口气,声音沙哑地开口。
“陛下,臣……看完了。”
他指着那份新政纲要,言辞恳切。
“陛下,此策……如狼似虎,它将利之一字,置于所有纲常伦理之上。短期之内,或可见奇效,能为国库搜刮巨量钱粮。但长此以往,民心不附,士族离心,恐非国家之福啊!此乃虎狼之药,非万不得已,不可轻用!”
他将自己这三天三夜的忧思,化作了最沉重的警告。
然而,李世民听完,却只是淡淡一笑。
“玄龄啊,你看事情,还是只看到了风险。”
他伸出手指,轻轻点了点那本《资本论》。
“这书,你也看了。那你告诉朕,自前秦以来,历朝历代,哪一个不是亡于土地兼并,贫富悬殊?”
房玄龄嘴唇动了动,却无法反驳。
李世民继续说。
“世家门阀,士族豪强,他们嘴上说着忠君爱国,可哪一家不是在疯狂地吞噬着大唐的血肉?”
“他们享受着朝廷的俸禄与安宁,却用巧取豪夺来的土地,豢养着成千上万不纳税、不服役的佃户、私兵!这就是他们的投入与产出!”
“他们产出的是家族的强盛,可投入的,却是大唐的根基!”
李世民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种彻悟后的清明。
“朕昨天想了一夜,想通了一个道理。”
他盯着房玄龄,一字一顿。
“治国,就跟娶妻一样,不能只图个名声好听!”
房玄龄当场就懵了。
治国……跟娶妻一样?
这是什么道理?
陛下这是……受了什么刺激?
李世民没有理会他的错愕,自顾自地说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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