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龙门”基地陷落的硝烟尚未散尽,烈焰灼烧的不仅是海岸线上的钢铁残骸,更是龙雀总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。巨大的损失与赤裸的背叛,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,刺穿了联盟脆弱的信任纽带,更在龙雀内部引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。
悲愤、猜忌、以及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复仇欲望,如同瘟疫般在基地内蔓延。遇难战友的名单贴在公告栏上,墨迹未干,每一笔都仿佛蘸着血,刺痛着所有人的眼睛。
“必须把那些吃里扒外的杂碎揪出来!一个不留!”
“谁知道下一个被出卖的是谁?我们中间肯定还有蛀虫!”
“彻查!从上到下,宁可错杀,不可错放!”
类似的怒吼在走廊、食堂、甚至指挥中心外围不时响起。一种肃杀的气氛笼罩了龙雀总部,往日并肩作战的同僚,此刻看向彼此的眼神中,都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审视与警惕。
压力首先顶到了负责内部安全的武长老和“暗刃”负责人苏月身上。遇难者家属的哭诉、基层官兵激愤的请愿、以及高层要求迅速稳定局面的指令,如同三座大山压来。
最高指挥部紧急会议。气氛比“龙门”基地的火场还要灼热。
“证据确凿!‘自由壁垒’的哈罗德能如此精准地拿到‘磐石’系统的布防图,必然有内应!而且级别不低!”武长老须发戟张,一拳砸在合金桌面上,留下一个清晰的凹痕,他双目赤红,显然已处于暴怒边缘,“我建议,立即启动‘净炎’最高预案!成立特别军事法庭,对所有接触过‘磐石’系统核心数据、近期与‘自由壁垒’有过接触、以及……思想上曾对星火那套鬼话表现出丝毫动摇的人员,进行隔离审查!必要时,可动用……非常手段!”
“非常手段”四个字,让在场不少人心中一寒。那意味着刑讯、精神探测、乃至更极端的记忆搜查,过程痛苦且伴随巨大风险。
“我同意武长老的意见!”一位负责后勤的元老沉声道,“非常之时,行非常之法!内部不靖,外敌如何抵御?必须用铁血手段,清洗所有不稳定因素!”
“附议!”
“必须如此!”
主战派和激进派的声音占据了绝对上风。仇恨和恐惧需要宣泄口,内部清查成了最直接的选择。
赵将军面色阴沉如水,他没有立即表态,目光扫过全场,最后落在一直沉默不语的陈观身上:“陈文宗,你的意见呢?”
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陈观身上。此刻的他,面色依旧带着透支后的苍白,但眼神却异常清明冷静,与周遭狂躁的气氛格格不入。
陈观缓缓起身,目光平静地迎向武长老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,声音沉稳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:“武长老,诸位同僚。肃清内奸,稳定内部,确为当务之急。陈某对此绝无异议。”
他先定下基调,随即话锋一转,语气变得凝重:“然而,‘净炎’预案,旨在清除主动投敌、证据确凿的叛徒。若将其扩大化为对‘思想动摇者’的无差别审查,甚至动用‘非常手段’,恐非上策,后患无穷。”
“后患?什么后患比被自己人从背后捅刀子更可怕?!”武长老厉声打断。
陈观毫不退让,目光如炬:“打击面过广,必伤无辜,自毁长城。 星火《启示录》并非简单的谎言,其蛊惑力极强,融合了技术诱惑与绝望心理的利用。部分同僚或因信息不对称,或因亲友伤亡心生绝望,一时被其迷惑,实属人性弱点。若不分青红皂白,一律以‘叛徒’论处,岂非正中间火下怀,替他们清洗我内部有生力量?寒了将士们的心,谁还敢在战场上独立思考、奋勇杀敌?”
他顿了顿,环视众人,见有人露出思索之色,继续道:“动用‘非常手段’,尤其是精神探测,凶险异常,易被反制。 星火与那‘缄默者’皆精通意识领域的手段。若其在内鬼意识中设下陷阱,我方强行探测,恐会引发精神崩溃、记忆篡改,甚至反向植入虚假信息,导致冤案丛生,真正的内鬼反而趁乱隐匿更深。”
“最重要的一点,”陈观的声音提高,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,“我们对抗星火,究竟是为了什么?若为生存,便可抛弃一切原则,行那与星火无异的酷烈之事,那我们与我们所抵抗的,又有何本质区别?我们守护的人类文明之火,其核心价值,难道不包括理性、宽容、给人以悔过自新的机会吗?”
“迂腐!”武长老怒极反笑,“陈文宗!这是战争!是你死我活的战争!不是书院里的道德讲堂!对叛徒仁慈,就是对忠诚者的残忍!”
“正因是战争,才更需清醒!”陈观寸步不让,“仇恨和恐惧会蒙蔽双眼。我们需要的是精准地清除毒瘤,而不是挥刀自宫!我建议,分级处置,区别对待:
证据确凿,主动投敌,造成重大损失者,依军法严惩,绝不姑息!此为首恶,必杀之以儆效尤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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