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五分钟的局间休息，比整场图一的鏖战更令人煎熬。
涅盘基地的医疗隔离区内，空气仿佛凝固。叶凯平躺在特制的稳定床上，脸色不再是苍白，而是一种近乎灰败的颜色，像是生命力被强行抽离后留下的空壳。数台监测仪器围绕着他，屏幕上跳动的波形牵动着房间里每一个人的心弦。
老陈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，手指在触摸屏上飞速操作，调整着神经稳定剂的剂量和颅内压调节参数。两名“B计划”团队紧急调派来的神经医学专家，正通过加密线路远程分析着实时传回的数据流，他们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，冷静中透着一丝罕见的凝重。
“……意识活动波形极度衰弱，但并未消失，呈现深度抑制状态。自主神经反应微弱但存在。初步判断，是超高强度神经负荷引发的保护性‘宕机’，类似于大脑的紧急熔断机制。”
“熔断？”林渊站在隔离玻璃外，双拳紧握，指节发白，“恢复时间？”
“无法确定。”远程专家停顿了一下，“这不同于生理创伤或药物作用，更像是……某种‘信息过载’对神经突触连接造成的暂时性功能封闭。他的大脑在拒绝处理超出阈值的‘数据’。常规手段刺激恢复效果有限，且存在风险。需要等待其自身调节机制缓慢重启。”
“缓慢重启……需要多久？十分钟？一小时？还是……”林渊的声音低沉下去。
“可能是几分钟，也可能……更久。”专家的话没有说完，但意思已经很清楚。BO5的决赛，不可能等待一个未知的恢复期。
林渊的目光越过玻璃，落在叶凯毫无生气的脸上。那个总是冷静、专注，在关键时刻如同定海神针般的年轻人，此刻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。是他，一步步将叶凯推到了这个境地。为了胜利，为了对抗那看不见的巨兽，他默许甚至鼓励了叶凯去触碰那些危险的边界。
愧疚如同冰冷的藤蔓，缠绕住他的心脏。但下一秒，更冰冷的现实驱散了情绪——图二即将开始。没有叶凯的涅盘，面对调整后的“泰坦”，胜算几何？而赛场之外，那刚刚发动了干扰攻击的黑手，绝不会就此罢休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作为领袖，他此刻没有崩溃的权利。
转身，他走向气氛同样沉重的训练室主区。
夏宇用冰袋敷着有些红肿的手腕，眼神却空洞地盯着地面，那赢了赛点后的短暂宣泄早已被更深的焦虑取代。赵海靠在墙边，闭着眼睛，胸膛微微起伏，似乎在努力平复呼吸和思绪，但紧皱的眉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。秦风和周明王昊坐在电脑前，屏幕上播放着图一的残局录像，但他们的眼神明显没有聚焦。
“都抬起头。”林渊的声音不高，却像鞭子一样抽在凝滞的空气上。
众人下意识地看向他。
“叶凯的情况，医疗组正在处理。现在，我们需要考虑图二。”林渊走到战术白板前，拿起记号笔，“首先，确认一件事：图一最后时刻的干扰，你们都感受到了。那不是偶然，也不是我们设备的问题。是对方动用了场外手段。”
“那群混蛋！”夏宇猛地抬头，眼中怒火重燃，“赢了比赛还要玩阴的！”
“愤怒没有用。”林渊打断他，“我们需要应对。技术团队正在紧急加固我们的网络连接，部署反干扰措施，但不可能完全屏蔽。所以，图二，我们必须做好在持续干扰环境下比赛的准备。”
他扫视众人：“这意味着，我们之前制定的、依赖精密同步和即时沟通的战术，基本失效。图一最后那种‘本能打法’，可能成为常态。”
赵海睁开眼睛，嘶哑地问：“老板，没有叶凯的‘引导’，我们怎么打？泰坦肯定会调整，他们的防守会更加针对我们的‘混沌’。”
“所以，我们需要新的‘混沌’。”林渊的笔在白板上重重一点，“但不是无序的混乱。是有组织的不可预测。”
他快速勾勒起来：“夏宇，你依然是锋利的矛，但你的‘莽’需要升级。图二，你拥有最高的自主开火权和路线选择权。赵海不再给你具体的突破指令，只给你目标区域和大概时间窗口。你需要根据场上瞬息万变的信息——哪怕这些信息可能被干扰扭曲——自己决定怎么打进去。你的任务不是杀多少人，而是制造最大的混乱和注意力黑洞，把泰坦的防守阵型搅乱！”
夏宇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眼中重新燃起好战的光芒：“明白！把他们搅得天翻地覆！”
“赵海，”林渊看向指挥，“你的角色转变。从战术设计师，变成资源调配师和机会捕捉者。你的注意力不再放在设计完美进攻上，而是放在夏宇制造的‘混乱’中，寻找那些稍纵即逝的‘真实破绽’。一旦发现，用最简洁的指令，调动秦风、周明和王昊，进行致命一击。沟通用最简化的代码和标记，抗干扰。”
赵海重重地点头，大脑已经开始飞速思考这种指挥模式的要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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