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阳光透过浔阳楼雕花木窗,在雅间内投下暖洋洋的光斑。周天与李逵对坐,桌上摆着几样精致肴馔,酒香与菜香淡淡交融。
伙计得了吩咐,伺候得格外殷勤小心,斟完酒便悄然退至门外。因只有两人,席间少了诸多客套,气氛本该松快,李逵的表现却颇为反常。
周天心中记挂着晚间与李俊的约见,只是举杯浅酌。而对面的李逵,却像是跟酒有仇,一碗接一碗,仰头便灌,喉结剧烈滚动,酒水顺着虬髯淌下也浑不在意。
他喝得又急又猛,黑脸上泛着油光和酡红,眉头紧锁,眼神时而放空盯着某处,时而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憋闷,仿佛胸中有团无名火,又似压着千斤巨石,唯有借这烈酒方能稍稍宣泄。
周天看得莫名其妙。这铁牛平日虽也贪杯,但多是兴之所至的酣畅,何曾见过这般近乎自苦的喝法?
终于,在李逵又一次“咕咚咕咚”灌下一满碗,将空碗重重顿在桌上后,周天实在按捺不住好奇,放下酒杯,开口道:“哥哥,你今日这是怎了?可是心中有甚不快?这般喝法,酒入愁肠,更易伤身。”
李逵抬起微红的眼,看了周天一下,竟是满脸与那粗豪相貌极不相称的惆怅。他嘴唇翕动了几下,欲言又止,竟将头微微别向一边。
周天眼尖,竟仿佛瞥见他铜铃般的眼眶里,隐隐有水光一闪而逝。
周天心中大奇,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。这杀星般的莽汉,竟也有想哭的时候?短短几次接触,李逵给他的印象已在悄然改变,虽仍鲁直,却并非全然不通情理,甚至有种近乎孩童的赤诚。
可这眼圈发红……又是闹哪一出?
“哥哥,”周天身子前倾,语气加重了些,“这里就你我二人,有话但说无妨。男子汉大丈夫,何必作此惺惺之态?”
李逵被他这话一激,猛地吸了吸鼻子,又抓起酒坛给自己满上,仰脖又是一大口。烈酒入腹,他长长吐出一口带着酒气的叹息,声音闷闷的,带着罕见的低沉:“不瞒兄弟……俺,俺是想俺老娘了。”
周天闻言,心下恍然,语气放缓:“思念高堂,乃人伦常情,有何难以启齿?既如此想念,设法接来团聚,或是寻个机会回去探望便是。”
李逵烦躁地挠了挠那颗刺猬头,闷声道:“回不去!俺……俺不能回去!回去了,只怕要连累家里!”
周天早知他背有命案,此刻却只能装作不知,顺着话头露出疑惑神情:“哦?哥哥在家乡……莫非是沾了官司?”
李逵听他问及,即使身处包厢,仍下意识地鬼祟四顾,确认隔墙无耳,才将硕大的脑袋凑近些,压低了粗嗓门:“俺……俺在家乡,失手打死了人,有命案在身。”说完,紧张地看着周天,似在观察他的反应。
周天面色平静,只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追问道:“然后呢?”
李逵见他浑不在意,大感意外:“然后?然后俺就逃出来了呗,一路流落到了这江州。”他语气低落下去,带着深深的愧疚,“只是苦了俺那老娘,还有俺那性子软糯的哥哥……也不知这些年,他们在乡里,要受多少白眼,吃多少苦头……”说着,又重重叹了口气。
周天点点头,了然道:“所以,你昨日听我提起庄子管事们接父母奉养之事,才那般感兴趣?”
“是嘞,是嘞!”李逵连连点头,黑脸上浮现出一丝憧憬,喃喃道,“俺家那老娘,苦了一辈子。要是……要是真能像兄弟你说的那样,接到一个不愁吃穿、有人照应的地方,安安稳稳过日子……她老人家不知道要高兴成啥样……”他说着,眼前仿佛真看到了老娘舒心的笑容,竟自顾自地“嘿嘿”憨笑起来,只是那笑容里,掺着太多心酸。
周天看着他这模样,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悲悯。他知原着中李逵归家,老母已因思儿哭瞎双眼,最终命丧虎口,实是人间至惨。
此刻见李逵这份纯孝之心,更觉唏嘘。他面上不露,只作随意道:“既然如此纠结,索性辞了这牢城的差事,到我庄子上谋个出身便是。接了老娘兄弟,岂不两全?”
李逵闻言,脸上喜色刚现,却又迅速被纠结取代,手指无意识地搓着碗边,低声道:“那……那戴宗哥哥那里……俺这般走了,是不是太不仗义?毕竟是他收留了俺……”
周天哈哈一笑,端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,语气笃定:“此事哥哥不必忧心。明日我自会去寻戴院长分说明白,定不教你为难。”
李逵一听,眼中阴霾尽扫,顿时喜形于色,端起酒碗激动道:“行!行!那就全仰仗兄弟了!来,喝!”
心头大石落地,李逵喝酒更没了顾忌,简直像是要补回方才的郁闷,一碗紧接一碗,不消多时,眼神便有些涣散,舌头发直,已是半醺。
周天看看窗外日头略偏,估算着时辰,便对李逵道:“哥哥,我晚间另有一桩约见,今日这酒,便到此为止吧。咱们改日再尽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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