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坠。
无休止的下坠。
耳边是呼啸的风声,还有星瞳那愤怒与痛苦交织的鸣叫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,银芒在我怀中剧烈闪烁,如同风暴中挣扎的灯塔。
预想中的粉身碎骨并未到来。不知过了多久,仿佛只是一瞬,又仿佛是永恒,我们重重摔落在某种富有弹性、带着潮湿腥气的物体上,连续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。
四周一片漆黑,只有星瞳身上不稳定闪烁的银芒提供着微弱的光源。我忍着浑身的疼痛,第一时间确认怀中的星瞳。它似乎耗尽了力气,银芒黯淡下去,再次陷入昏迷,但呼吸尚存。我稍稍松了口气,这才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。
这里似乎是一处巨大的地下空间,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、类似硫磺和腐朽植物混合的刺鼻气味,脚下踩着的并非岩石,而是一种布满粘液、微微搏动着的暗红色肉膜状物质,延伸至视野尽头。头顶极高处,隐约可见那个我们掉下来的洞口,如同遥不可及的星辰。
这里绝非寻常墓穴!那诡异的肉膜,那令人作呕的气味,还有空气中弥漫的、一种仿佛来自远古的、沉重而充满恶意的威压,都让我毛骨悚然。
“你醒了。”一个干涩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,吓了我一跳。是萧玄明!他竟然也跟着掉下来了!他靠在同样覆盖着肉膜的墙壁上,脸色惨白,袍子被刮破了好几处,显得更加狼狈,但眼神却异常明亮,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和……恐惧?
“这里是什么地方?”我警惕地问,将星瞳护得更紧。
“什么地方?”萧玄明低低地笑了起来,笑声在这诡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渗人,“这就是萧氏皇权最大的秘密,皇陵真正镇压的东西……也是‘同心蛊’母蛊的栖息之地!”
他指着脚下搏动的肉膜,声音带着颤抖:“看到了吗?这遍布四周的,就是‘它’的延伸!我们就在‘它’的身体里!”
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几乎要呕吐出来。我们在一个活物的身体里?!这怎么可能?!
“它……是什么?”我的声音干涩。
“上古凶兽,‘蜃’的残骸与怨念所化。”萧玄明眼神狂热地看着四周,“百年前,萧氏先祖借助……某种力量,将其击败,镇压于此,以其残躯滋养皇陵龙脉,保江山稳固。但这凶兽怨念不散,其核心——也就是母蛊所在——依旧保持着活性,甚至能通过分泌和影响,制造出‘同心蛊’这样的邪物!”
他看向我怀中的星瞳,眼神复杂:“而你这小东西,‘银眸星瞳’,传说中是‘蜃’的天敌,也是唯一能再次封印其核心的存在。所以守陵人称它为‘钥匙’。沈泓勾结的南疆巫师,不过是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利用这‘蜃’之残力炼制蛊虫的皮毛之术罢了!”
信息量巨大,冲击得我头晕目眩。皇陵之下,竟镇压着上古凶兽的残骸?星瞳是其天敌?同心蛊源自于此?
“所以,唤醒星瞳的方法……”我似乎明白了什么。
“没错,”萧玄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指向黑暗深处,“只有靠近‘蜃’的核心,感受同源的天敌气息和威胁,才有可能刺激它苏醒,并激发它真正的力量。但这也是极度危险的,‘蜃’的核心同样会感知到天敌的到来,它会本能地反抗,甚至……吞噬!”
他的话音刚落,整个空间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!脚下的肉膜疯狂搏动,四周的“墙壁”开始收缩,仿佛整个空间都在蠕动!一股更加强大的、充满贪婪和毁灭欲望的精神威压,如同潮水般从深处涌来!
“它醒了!它发现我们了!”萧玄明脸色骤变,声音里充满了恐惧,“快!往深处走!必须在被它彻底吞噬前,找到核心,唤醒星瞳!这是唯一的生路!”
他挣扎着起身,朝着威压传来的方向踉跄跑去。
我看着怀中昏迷的星瞳,又看了看那令人窒息的黑暗深处,没有选择。留在这里,只会被这蠕动的肉壁挤压吞噬。我咬紧牙关,抱起星瞳,跟上了萧玄明。
脚下的肉膜黏滑而富有弹性,每一步都异常艰难。那精神威压越来越强,如同无数根针扎进脑海,低语着诱惑与威胁,试图瓦解我们的意志。萧玄明状若疯癫,时而大笑,时而哭泣,口中念念有词,似乎想起了十年前不堪回首的往事。
“十年前……我就是在这里……看到了‘它’……妄图掌控它的力量……结果……”他语无伦次,眼神涣散。
我无暇顾及他,全部心神都用来抵抗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袭和怀抱着星瞳前进。星瞳的身体在我怀中开始微微发热,额心的银芒再次极其微弱地闪烁起来,仿佛真的在回应那深处核心的召唤。
不知走了多久,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点幽暗的、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红光。那红光来源于一个巨大的、由无数血管状肉须缠绕形成的“巢穴”中央,一颗约莫一人高的、半透明的、内部有黑色絮状物不断翻滚的“肉卵”!一股难以形容的、集邪恶、古老、怨毒于一体的气息,从那颗“肉卵”中散发出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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