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振民听着听着，好像懂了什么，好像又没懂。
心想这事怎么跟徐家扯上关系了？
徐振国跟张怀远合作？
不等他发问，张怀远的声音继续响起——
“徐振国点醒了我，说我对你是一种病态的溺爱，说你活成了我自己想要的样子，但其实，这些是行不通的。”
“我迟早会老，迟早要退休，徐景山要迟早会死，赵元山跟你的交情也是有限的，你若是一直回避权力，那以后你扛不起东西，你建立起来的一些会无比的脆弱。”
听到这里，李振民眸子微缩，忍不住问道：“张叔....您的意思是....”
张怀远摆摆手：“我的意思是现在你的一些待遇，不是国家看重你，而是我们这些人让国家看到了你的优秀。”
李振民心里涌现一股不好的预感...
张怀远继续道：“你现在所谓的根基极其不牢固，就比如你以前在中农医药研究所的事情就能证明，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你自身的硬本事说了算的，你就算发明原子弹，你也顶多是名垂青史，但名垂青史那是死后的事情，不代表你能善终，不代表你的家人能享受到你的恩惠。”
“我也不懂你们科研界的一些人，就说苏东坡吧，他名留青史了，但你觉得他善终了吗？”
“也许有人一心搞科研，然后还被国家看重，被国家支持的，但你真的觉得他们的后人会被厚待吗？”
“流水的王朝，铁打的世家，光是会打仗，是没用的，或者说，光是会打仗，但不会给家族铺路，是很快就会消失的，你懂我意思吗？”
张怀远似乎有越说越激动的趋势。
李振民嗓子干燥，吞了口唾沫。
他不是没想过家族的事情，甚至还想了不少，但想是想，这种事情从张怀远那训斥中带着着急的嘴里说出来，感觉就真的完全不一样了。
尤其是张怀远字里行间的意思是在提醒自己，科研也行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纯粹，或者说，科研人才的背后并没有那么纯粹。
人才等于相当于一把枪，所以就一定会有持枪人，持枪人明面上看着是国家，但其实国家也是由人组成，是人就会有意见分歧，就会有私心，所以就形成了所谓的政治斗争。
而科研人才也掌握在人的手里，你可以搞科研，但你也得选择队伍，不然没有人持有的枪是很危险的。
也许科研人员做的事情很纯粹，但背后并不那么纯粹，或者说，并没有李振民想的那么纯粹。
如果想保持纯粹，那就自己是枪的同时也拥有持枪人的资格。
没有根基的人，无论多大的本事，就算因缘际会登上了巅峰，但也极为不牢固，是有时效性的，范围是有局限性的。
只有将根系扩大，才能持久。
这不是阴谋论，而是做事的基本逻辑，无论你是搞政治斗争，还是搞科研报效国家，都要遵循这个逻辑。
就目前而言，李振民被人看重的原因.....
想到这里，李振民似乎又明白了一些事情，而这种心里活动直接被张怀远直接点破：“我和赵元山等人支持你，其实也存有私心，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，但这跟我们跟你交心不冲突，相反有私心反而会让我们的关系更加的稳固，你明白吗？”
李振民明白。
换句话说，不管是赵元山还是张怀远，亦或者杨东海，跟自己关系好，其实也都是站在他们的角度上觉得有利可图。
觉得他是个人才，处理好彼此的关系，就可以将自己的根系扩大。
这是每个人做事的逻辑，都需要结交有志之士，需要结识人才。
而且这种行为不仅仅只是局限于李振民，除了李振民，张怀远等人还会结交洽谈人。
张怀远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，意思是假如李振民再进一步，那对张怀远等人来说是有更大好处的，对李振民自己也是有好处的，但若是一直回避权力，实际上对张怀远等人来说也没多大的损失。
就算有一天李振民消失了，张怀远等人依旧是坐在那个位置，依旧会去结识其他人才。
而这种结识，利益跟交心并不冲突。
“你不是收了一些徒弟吗？那什么肖正奇不是很好的例子吗？你对他的欣赏，就像是我对你的欣赏，当然，你要比他更优秀，而正因为你的这份优秀，我才能看到和认识你，同时你也拥有身份和资格来我这里吃饭。”张怀艳再次补充了一句。
李振民无话可说，事实就是如此。
其实自己做的一些事情也都遵循着基本的政治逻辑，只不过没往深处去想，而今天从张怀嘴里说出来，一切被点破，这些看起来就更清晰了。
李振民察觉得到张怀远情绪中的那份真诚，这是在将自己当做后辈来培养，当做后辈来教训。
所以对此他并不反感，相反心里更加踏实。
只不过，让他惊讶的是，张怀远以前是不会理性的跟自己说这些的，很多时候像是亲人之间的溺爱，之所以冷静下来去跟自己将这些逻辑，还是因为徐振国作为局外人的点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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